光阴有限 暂时存放

【凯歌】时光倒流二十年(五)


#不要被标题误导 没有人穿越
#记忆重返十七岁的狗血失忆梗
#前文走底部tag 谢谢喜欢。

(五)

二十年的记忆尘埃扑面而来,一齐涌入他空空如也的世界,让胡歌措手不及,落荒而逃,不得已躲进了卫生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住翩翩风度。但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让自己平静下来,就在一面镜子里毫无准备地看到了二十年后的自己。
他的轮廓成熟了,已经褪去了少年人的稚嫩青涩,有了成年人的不动声色。
唯独右眼上的伤疤突兀而生硬,仿佛一只冰冷精美的瓷器上一道刻骨铭心的裂纹。
它不声不响,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里,没有任何善意的预告,也没有牵动痛苦的神经。它只是生长在那里,就如同一把刀,把昨天与今天,不由分说地一刀两断。
而从前的那个世界,像是一面在他面前轰然倒塌的玻璃墙,碎了一地的旧梦前程。
恍惚之中,他失手打碎了一只玻璃杯子。杯子“哗啦”坠地的声音,把他从摇摇欲坠的世界里狠狠地拉回,也让王凯猛然清醒过来。
在王凯心里,这是一件必然要说的事情,是无法绕开的一个结。但他,确实不知道如何开口。可他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胡歌……就已经自己看到了。
在他还一无所知,自己也未曾向他提起过只言片语的时候。
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疤,就盘旋在他右眼的眼角。十余年过去,它依旧历历在目。
从小到大,生与死这道题,没有老师教给我们怎么去解答。没有标准答案,没有规范步骤,没有公式方法。我们只有一次一次地迎接生离死别,一次一次地重复练习着挥别、看淡、解脱、遗忘,才能百炼成钢,才能百折不挠。
王凯知道,三十七岁的胡歌已经学会和这道疤痕握手言和,和平相处,被人提起时也可以一笑而过,劫后余生,他仿佛已经无师自通地学透了这个世界所有的规则;但是十七岁的胡歌呢?
他还那么小,纵使比别人多了几分历练,几分老成,到底还是没有离开过父母的孩子,怎么可能从容不迫地应对生死这道难题?又怎么可能波澜不惊地面对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从他认识胡歌到他们恋爱,胡歌极少向他示弱。他明明骨子里是个脆弱的人,却也一定要伪装出刀枪不入的样子来,仿佛那样就能告诉全世界“他很好”。他好像是一只刺猬,永远戒备地向全世界展露自己坚硬的刺,而不愿意向哪怕最亲密的人露出柔软的肚皮。
他记得胡歌有次给他讲过一个小故事。他说以前有一只小猴子,它只是肚皮被树枝划伤了,于是它就四处去和各种动物诉说自己的伤痕,并向它们展示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过了不久,那只小猴子死了。老猴子说,它是因为伤口感染死的。
王凯懂他的意思。他不想把自己的伤疤反复揭开,鲜血淋漓地到处展览,只为了向别人显示自己遭受到了莫大的苦难,乞求别人的怜悯。他不愿意做那只小猴子,他也不愿意别人可怜他受的苦。这些年来,他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撑,直到大家看见他,首先想起的再不是他经历的那场惨烈的车祸,而是麒麟才子,是他的角色和作品。
王凯懂胡歌的逞强与骄傲,他一直都懂。所以这一次当失去记忆的胡歌,被迫再一次面对容貌大变的痛苦时,他没有说什么,而仅仅是在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转身去拿来了扫帚和一卷胶带。
玻璃杯摔了个粉身碎骨,宣告光荣牺牲。王凯把玻璃碎片和渣子扫成一堆,又蹲下身子细细地用胶带缠成没有恶意的一团,然后扔进垃圾桶。
胡歌静静地在旁边看着他,半晌才犹豫着开口道:“你小心,别伤着手。”
王凯顿了一下,笑了:“我没事。你没伤着吧?”
胡歌摇摇头,背对着镜子,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问道:“你一定知道……这个,”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眼,“是为什么吧?”
“我知道,”王凯注视着他的眼睛,“是一场意外——是……车祸。但是,更多的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我还不知道现在的你能接受多少,而且很多细节我也并没有那么清楚。在我想好怎么和你开口之前,我想先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吗?你放心,只是检查你失忆的症状,我会陪着你去的,你不用管太多。”
胡歌似乎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王凯不用和他说,他自己也大概猜出来是场事故了。只是他自己猜,和被人证实,终究还是两种体会。
他此时居然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与轻松了,但是又觉得心上似乎有个窟窿一样,随时向里灌着风。他的心里空荡荡的,唯有那阵风,在寸草不生的荒野上横冲直撞。
一个小时后,上海某私人医院内。
胡歌有些不适应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自从出门到现在,他就一直戴着口罩没摘下来过。坐在他旁边的王凯捂得更严实。他们仿佛不是来医院看病,而是亡命天涯。
等待结果的过程最为漫长难耐。王凯一直在一旁滑动着手机屏幕,严肃地浏览着些什么;他实在有些百无聊赖,又不知道该和王凯说些什么合适,于是开始磕磕绊绊地摸索起自己的手机。
出门之前,王凯在最短的时间内教了他几个最基本的功能——打电话,发短信,并且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设成了紧急联系人,还告诉他如果不小心走丢了,就拨这个电话,另外不要自己一个人跑到人多的地方去,不然有可能引起骚动,那样就会很麻烦。总之王凯啰里啰嗦一大堆,几乎把他看成三岁的小孩来带,唯恐有什么闪失,就差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了。
胡歌聪明,现代高科技产品王凯简单一教,他再自己捣鼓几下就差不多会了。趁着王凯不注意,他决定自己发掘手机的新功能。
点开一个叫“微信”的绿色图标,赫然出现一长串陌生的人名。他划了一下,居然一下划不到底。随便点开一个,里面大致是自己和对方你来我往聊天扯皮的界面。
原来是个聊天软件。
胡歌鬼迷心窍地划回最顶端,果然在最上面发现了一个名为“凯”的聊天对象。点进去,最近的一条消息在昨天,大意是昨天胡歌和王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愚人节小玩笑,然后老实本分的王凯被骗过了,于是被胡歌大肆嘲笑了一通,幸灾乐祸地发了满屏的[猪头]表情。
胡歌一条一条地拉回去看,发觉自己和王凯的生活真是像在过家家——他俩的聊天内容极其没有营养,不是来来回回的废话,就是家长里短的琐事,“吃饭了吗?”“吃的什么呀?”“今天干什么了累不累啊?”“好好照顾自己”等等,要么就是满页的表情和[猪头],还有“你傻不傻”“你才傻”这种幼稚的无可救药的对话,可是他翻了很久,也才翻过半个月的记录,两个人似乎还对这种在两个五岁小孩间进行般的对话乐此不疲。
他简直不想评价这两个奔四老男人谈恋爱的幼稚行径,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小学三年级不能更多了。
拿完检查结果,两个人全副武装地在晌午盛大的阳光里走出了医院。胡歌心不在焉,王凯心事重重。他一路都在想着刚才医生说的话——
“患者的暂时性失忆原因暂时判断为过重的心理负荷与可能的刺激,更详细的原因需要进一步检查。如果情况乐观,患者可以恢复记忆,但是期间需要多长时间我们目前还不能确定,要看患者自身状况以及身边的家人朋友能否积极帮助其康复,并且还要继续接受治疗。”
失忆是暂时性的;但是恢复也是不确定的。
他可能明天一觉醒来就能想起来,也可能再过十年、二十年,也想不起来。
而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莫名想起几年前的那台春晚,他和胡歌串场介绍的那个小品《老伴儿》。潘长江扮演的老头,费尽心思自导自演一场滑稽的失忆戏码,只为唤醒蔡明扮演的老太太沉睡的记忆;其中有一句台词,他不知为何,始终记得很清楚——“我,还没被你欺负够……”
那个小品从彩排到正式演出,他俩一起看过许多遍。有一次彩排结束,胡歌靠在他怀里,低低地在他耳边说,如果啊,如果有一天,我像蔡明老师一样——失忆了,你怎么办?
王凯记得自己当时有些好笑,但又信誓旦旦地说,我陪着你啊,我等着你想起来。你想不起来我就一直陪着你。
胡歌听了,没做声,只是靠的更紧了些。
当时,他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一句话,居然在三年后阴差阳错地成了无法抗拒的事实。人生的荒唐往往就在于此,一语成谶也好,造化弄人也罢,人生远比电影荒诞不经,因为人生没有精心剪辑的预告片,只有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的左右为难。可人生的奇妙往往也在于此,正是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下个路口会遇见什么人,所以生命才有所期待,而不是看穿了结局的悲凉与无奈。
他抬起头,眼前的道路上洒满初春温暖的阳光,他不知道确切名字的花,已经开了满树的芬芳。他给自己的心里也撒上一点希望,撑起一片晴朗,仿佛灰暗的心这样能染上一点儿春天的水彩画般的色彩:鹅黄的,嫩绿的,淡粉的,天蓝的……
他脑子里同时播放着医生的话和自己答应胡歌的话,突然冒出来一个令他自己都不可思议的想法——
王凯一路领着胡歌回到车上,让他坐在后排,然后亲自动手给他系好安全带,上下检查了两遍才回到驾驶座,给自己也系好安全带,然后打开车载音乐,启动车子,没有往回家的方向开。
车子在路上徐徐行驶着,王菲在轻描淡写地唱着,第一口蛋糕的滋味,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
王凯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到了那,我会告诉你。你困了就先睡一会儿吧,我们开车过去大概要四五个小时了。”
“……”胡歌从善如流地在《催眠》的旋律里闭上了眼睛。
“……从头到尾 忘记了谁 想起了谁
从头到尾 再数一回 再数一回
有没有荒废 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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