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非

【凯歌】时光倒流二十年(四)

#不要被标题误导 没有人穿越(高亮！)
#记忆重返十七岁的狗血失忆梗 本章有刀 谨慎食用
#前文走底部tag 谢谢喜欢。

(四)

“一辈子那种。”
那时，王凯坐在清晨煦煦的阳光之中，从胡歌的视线看过去，他每一根发丝都染上了金黄色的光亮，鸦羽般的眼睫宛如翕动羽翅的蝴蝶，缀着一层金色的亮边。他深刻的轮廓在光影明暗里，犹如一幅神圣瑰丽的油彩画像；却唯独因为不由自主温柔下来的眼神，而变化的栩栩如生，真正拥有了生动的光采。
胡歌没有听懂。“一辈子的什么？”
王凯的注视静静落在他身上，久久不忍离开，竟像是贪看不足，终于慢慢地笑了。
我其实很难去精确地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朋友也好，爱人也好，知己也好，家人也好……只是无论如何，我和你之间，一定是一辈子的。
是那种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的一辈子。
无论你是站在星光簇拥的山顶俯视灯火通明的世界，还是坐在春暖花开的海边欣赏潮起潮落的岁月，你只要知道，最后你身边的那个人，一定是我，只能是我。
当然，这种话他平时对着胡歌都说不出口，更不要提现在当着一个记忆“未成年”的小屁孩儿了。
“……嗯，没什么呀。”王凯突然很想逗他一下，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说，我和你啊，是只要你说一句‘我愿意’，我们俩随时都可以领证结婚那种。”
他不出意外的看到胡歌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半天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好久才支支吾吾地反驳道：“……你你你你你，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骗我玩的？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没有啊，我怎么会骗你呢？”王凯确实很无辜，他说的可是字字是事实啊，顶多是现在国内还不允许他们领结婚证而已，其他的他并没有夸大事实。
不提这件事还好，提起结婚这件事，王凯觉得自己又开始头痛了——此前他已经趁胡歌还没回国，偷偷筹划了好几个月的求婚计划，从求婚戒指，到场地布置，音乐，服装，“发言”等等等等，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为的就是让胡歌“一毕业就嫁给他”。他甚至还早几个月就订下了新西兰一家风光宜人且价格不菲的酒店——那里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大海，一览无余的碧水蓝天。
胡歌和他正式在一起快五年，他深知对方为这段感情付出了多少。两人聚少离多，不是异地就是异国，王凯对这些年自己的忙碌深感惭愧，一直想要有所弥补。这次的求婚，也是他想给这份爱一个圆满的交代。他们年纪都不小了，是时候定下来了。
求了婚，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胡歌的手指上套上刻着他们两人姓名的戒指，可以真正和他拥有一个他们两人的家，他们两个人，一间房，五只猫，也许以后还会有一只狗……明明对于他们俩来说，到了这个阶段，不结婚也像已经结婚多年，但是王凯始终信奉婚姻赋予爱情神圣而庄严的意义，所以他决定了去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做完所有准备工作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在脑海里幻想过了一千次胡歌带着满脸难以置信的幸福答应他的画面。
求完婚，他想带着胡歌，在新西兰尽情地玩一玩转一转，过一段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逍遥日子，做一对自在的神仙眷侣，顺便实地考察一下他们俩都向往无比的农场生活，畅想一下几十年之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退休年华……
然而一切准备就绪，唯独男主角临时出了问题，大脑一片空白不说，还大早上起来就质问两人的关系，他一想起这件事情，就郁闷得笑不出来了。
“……”胡歌沉默许久，也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回想从自己早上一觉醒来，直到现在——王凯温柔的语气，亲昵的动作，流转情意的眼神，无比自然的……亲吻，那些细微的一颦一笑，是人心深处最真实最幽微的喜怒哀乐，根本无法骗过人类的肉眼，顶多只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在逃避。
而且如果胡歌愿意再留心观察一下的话，就会很轻松的发现，这间房子里处处都是两个人共同生活的温馨痕迹——
他醒来的卧室里，对于一个人来说过分大了的床，床上静静躺着的两个枕头；
门口鞋柜尺码不同的鞋，衣柜里风格迥然不同的两种男装，成双成对的毛巾、水杯；
起居室专门留下的一面照片墙，挂满了胡歌和王凯这些年来四处奔波游玩时拍下的各地风光，还有两人共同出席重要场合时的合照，从最初到现在，一张不少；
五只猫咪在猫爬架上或悠闲自得，或上蹿下跳，猫食盆里应当是新放的猫粮；
王凯早起准备的早餐，简单却也堪称赏心悦目，且味道可口，无可挑剔。
真相早已水落石出，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无声地指向同一个他早已隐约有所感觉，但却始终不愿意承认的答案。
他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爱上了眼前的这个同样身为演员的男人，对方也爱上了他。然后他大概做出了这辈子最为离经叛道的事情——与一个男人秘密相爱，甚至不管不顾地生活在了一起；看起来，他们保持这样的感情状态应该有一定的时间了，甚至这份感情已经趋于尘埃落定，开花结果，如果不是自己突然失忆……
他说不出来在真的半揣测半推理出这个惊人的结论之后，自己心里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复杂的感情。他一直乖乖听父母的话，有生以来做过最叛逆的事无非就是不吃饭，谁又能想得到，二十年后的自己居然会不结婚不生子，只为不和一个男人分开呢？
这大概比他得知自己成为著名演员之后还要震惊。他虽然从来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但是长久积累下来的拍摄广告和录制节目的经验，也让他微微惊愕之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反转的设定。只不过就是他没想到还有人愿意看他演的戏罢了，居然这么一大把年龄了，还能吃这碗青春饭。
但是这份感情……他真的，一时无法接受。
在他尚存的记忆里，在他的那个时代，这种人是不能被随口提起的：人们讳莫如深，不自禁地露出嫌恶的表情，捂着嘴巴，切切查查，秘密地议论着些什么，不时戳着手指头，指指点点，然后飞快地走远……
那样的场景他也极少真正见过；只有在家里老人露出同样鄙夷的表情时，懵懂地感觉到过。
……而此时此刻，老人皱着眉头，像谈论一只在厨房里发现的发臭的死老鼠一样，评论着一个街坊里的“坏”人时候的表情，又悄无声息地飘回他的眼前；而老人在咬牙切齿地背后点评着的那个人，似乎变成了自己。
是我吗？我变“坏”了吗？
我是“坏”人吗？
我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的想法一旦在脑海里涌现，就会完全不受理智的控制。一阵难以形容的感觉在他身体里翻涌，面孔狰狞地叫嚣着。
手里冷汗涔涔，他声音微弱地道：“对不起……卫生间在哪里？”
王凯看出他脸色不对劲，但又不敢碰他，只好向厕所的方向一指：“在那边——胡歌，你还好吗？”
胡歌几乎是狼狈地挣扎着站起来，不敢看王凯的眼神，他踉踉跄跄地跑进卫生间，将门紧紧关上。
王凯也站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他就是想不起来。
王凯的苦思冥想被一记打破了无边寂静的巨大玻璃破碎声生生打断了，于无声处听惊雷，他顿时清醒过来，一个惊悚的事实刹那间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不禁浑身战栗——
卫生间最显眼的地方，放了一面镜子；
而自己还没有告诉胡歌，他眼角伤疤的缘故！
他的心也好像被狠狠摔到了地上的玻璃，发出令人震颤的巨响，破碎成锋利伤人的千万个碎片。
他再也顾不了那许多，像发疯了一样冲进卫生间——
他在胡歌的背后刹住脚步，从他身后望进他面前的那面镜子：
镜子里，胡歌呆呆地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右脸，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而他身后的王凯，正在用一种他自己都不曾从自己的脸上看到过的哀伤的神情，注视着镜子里的胡歌。
那只被他们忘记了的摔碎的杯子，浑身支离破碎地躺在地上，零落了一地的血肉残躯。